还是从水仙说起吧。
无意中看到李渔《闲情偶寄》里写水仙的文字,颇有意味。
水仙以秣陵为最。秣陵,就是南京。李渔说:“予之家于秣陵,非家秣陵,家于水仙之乡也。”为了水仙,李渔可以冒雪赶回南京;为了水仙,李渔抵押首饰买水仙花。仅凭此举,李渔可谓名符其实一花痴也。
何况,他还视花如命:予有四命,各司一时----春以水仙兰花为命;夏以莲为命;秋以秋海棠为命;冬以腊梅为命。无此四花,是无命也。一季夺予一花,是夺予一季之命也。
去年年底,附庸风雅地花十元钱,从开花店的同事那里凑热闹般买了三四个水仙球茎。望眼欲穿,盼它开花。可惜,过完年,依然纹丝不动,不见花影。
直到三月上旬,花蕾才渐渐打开,羞答答地。此时,水仙的叶片都要倒下了,芦苇丛一般。只好把花从白色浅盆移到了高腰玻璃瓶。
去柘林湖的那天,天气晴朗,水仙花开。瓣白蕊黄,素净淡雅,香气弥漫。
李渔曾以花喻人:妇人中之面似桃,腰似柳,丰如牡丹、芍药,而瘦比秋菊、海棠者,在在有之。还说:若如水仙之淡而多姿,不动不摇,而能作态者,吾实未之见也。
我想,笠翁偏爱水仙是真,但如水仙般的女子应该还是有的。人世间百媚千红,你独爱那一种而已。
还好,冬天的影子在春风中一点点消融。暖风怡荡,夏季渐渐显山露水。季节的轮廓在日渐攀升的气温中重新明晰起来。
阳光朗朗的日子,趿着拖鞋,在明亮的屋子里穿梭-----把那些花草从室内搬到窗台上。看它们在微风中在阳光下快乐摇摆,我亦满心欢喜。
那盆扔在旧居阳台窗外花架上,大半年生死由他的宝石花,终于在某天被我突然记起。再见之时,花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。茎叶大概被哪只贪嘴的麻雀啄了去,只剩下可怜的一个枝桠和半边盆土。懊悔、自责又有何用?带它走。伸手拈着白色塑料花盆边沿,边沿竟然立刻裂为碎片。诧异之余,端起,放塑料袋里,提至新居。
换了新盆,浇足了水,放在白色的阳台柜上。每每看它时,不知它能否感知到我心中的一丝歉意。因为这丝歉意,投在它身上的目光更专注,更绵长----我不知它是在这个春天死去,还是在这个春天重生。
白天,它和吊兰一起,站在我的窗台上。太阳躲在云层里,但光亮穿透浓厚云层,暖意仍融融。此刻,它仍和吊兰一起,在黑夜中静默。
在钢筋水泥的高楼里,恐怕唯有这些花草能让人心无芥蒂地相近相亲。相看两不厌,只有花与草?与花草共处一室,相信花草是有灵性的,定能感受到我的种种心绪。
消瘦损,凭谁问?只花知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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